“啊,啊,啊,我不想死啊,谁都好,来救救我!”卡洛曼被蕾娅和老骑士扶着坐在地上,他的左手和右腿的伤势还没恢复,此刻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,更别说躲开这铺面而来的倒塌钟楼了。
“蕾娅,快去救领主大人。”老骑士高声喝道:“我早就看出来,你喜欢领主大人,快保护好他!”
“什么?这少女骑士喜欢自己!”卡洛曼吓了一跳,幸福来得太突然了,单身这么多年原来竟然有女孩子喜欢自己。
隐隐约约,卡洛曼想起了女骑士蕾娅平日里看自己的眼神,靠近自己时更会认真打扮,还有,这次大规模征集相亲对象蕾娅也报名了。种种迹象表明,眼前的少女骑士似乎真的喜欢自己。哎,只怪自己宅久了,一点都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,如果早点发现是不是现在就已经处男毕业了呢!
随着老骑士的呵斥,女骑士蕾娅站了起来,卡洛曼的眼里燃烧起了希望的光,他属下的装备很好,如果抗在自己前面,那么自己有很大概率可以活下来。
倒塌的钟楼越来越近,卡洛曼的心里却没有那么慌了,他有种种理由相信,眼前的女骑士会救自己,啊,主角落难,美女相救,然后发展出一段羞羞答答、柔肠百结的浪荡史,原来流行小说里面的桥段都是根据现实演变而来的啊!
“领主大人,对不起!”正在卡洛曼陷入幻想的时候,细小的声音从女骑士的口中冒了出来。
对不起?什么意思!卡洛曼还没反应过来,就觉得腰间一痛,蕾娅竟是冲着自己飞起一脚,将自己踢了出去。
“什么意思?”卡洛曼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,轰隆一声巨响,卡洛曼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,失去知觉前,他隐隐约约看到蕾娅转身护住苍老的骑士统领。
许久,许久,卡洛曼终于从昏迷中转醒,然后惊讶的发现自己手上和脚上的伤全部好了,身上更是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礼服,按理说牧师的治疗没这么效率啊。
“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了,浪费脑细胞,问问别人不就知道了么。”卡洛曼笑着摇了摇头,紧接着,他看到老骑士统领和蕾娅正坐在前面的地上抱头哭泣,他们身后,一大圈士兵正在废墟里疯狂寻找着什么。
“你们没受伤吧,人没事就好,就别伤心损失了,废墟里的财物也可以以后慢慢找。”卡洛曼微笑着着走上了前,左手拍向蕾娅的肩头,身体从新恢复健康的感觉让他极度舒适,。
“蕾娅,我不是让你救领主大人了么!你,你不是喜欢他么!”老骑士双手拼命摇晃着孙女的肩膀,老泪横流。
“嗯?”卡洛曼伸过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,只觉得心脏碰、碰、碰不断跳动,老骑士是在为刚才蕾娅没先救自己而是先救他这个爷爷生气么,其实大可不必,反正自己也没受伤,不过生气为什么要哭呢?
“爷爷,你胡说什么啊,我,我才没有喜欢领主大人,这一切都是你的误会!”蕾娅身形摇晃,泪水簌簌而下,淡黄色的卷发更是随着风上下飞舞。
误会?听着蕾娅的话,卡洛曼愣了愣神,心中恍然,难怪钟楼倒塌时蕾娅没先救自己,原来她根本不喜欢自己,是自己和上辈子一样产生了人生的三大错觉!像他这样的普通人,怎么会有女孩子真心喜欢呢。
苦笑着,卡洛曼的右手继续拍向蕾娅的肩膀,准备说几句场面话缓解尴尬,然而,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,他的右手竟是整个儿穿过了蕾娅肩上的铠甲,整个人没入她的身体之中。
“这,这是怎么回事?”卡洛曼的眼睛瞪得老大。
“还没想明白么,你已经死了!”带着娃娃音的女声响起,卡洛曼猛地回头,却发现索菲娅正对着他微笑。
“我,已经死了?”卡洛曼踉跄退后一步,失神地环顾四周,紧接着,他看到一小队士兵们正疯狂地挖着废墟上的石块,而石块压着的,是一角随风飘荡的桌布。
“好吧,我终究还是死了啊。”卡洛曼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,然后冲着索菲娅露出洁白的牙齿。
“你,你这么快就接受了?”索菲娅瞪大了眼睛:“之前死的,可都说了好多话,骂我的,诅咒我的,展望未来的,什么样的大道理都有。”
“他们都怀揣着远大的梦想,我只是个活好当下的普通人。”卡洛曼微笑着:“这一辈子,我没犹豫过,更没后悔过,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,这就够了吧。”
“你知道等待你的结局么?”索菲娅皱了皱眉,她今天依然和以前一样丢脸,可是,今天处死的穿越者却没和以前一样讲一堆大道理,让她觉得有点不习惯,甚至可以说是不舒服。
“是去下一个世界,还是在这个世界轮回呢?下辈子,我能和现在一样成为贵族么!”卡洛曼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。
“不,你来自异世界,失去了肉体后灵魂去不了地狱也回不了故乡,只能在天地间不断徘徊,最终在6个小时内飞灰湮灭。”紫发小女孩索菲娅奶声奶气地说着无比残酷的事实,这是她第一次告诉穿越者死后要面临的窘境,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,明明,明明以前根本不屑于再与这些蛀虫产生一丁点的联系。
“原来,是这样的么?”卡洛曼牙关紧咬,好一会儿,才抬起头一边拭去眼泪一边冲着索菲娅微笑: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,我会珍惜最后这6个小时的。”
“嗯?”索菲娅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:“以前的蛀虫,都会努力去寻找继续存在的方法,你不试试么?”
“不了。”卡洛曼微笑着摇了摇头:“我只是个普通人,那些惊才艳艳的家伙都做不到的事情,我就不浪费时间了。最后,就让我再看一眼这座城市吧。”
说罢,卡洛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城堡的大门,索菲娅犹豫了下,也跟了上去,她对这个与众不同的灵魂感到无比的好奇,她有种感觉,他与她是一类人,他的消失也许能给她面对未来的启迪。
“嗯?”望着身旁的小死神,卡洛曼先是一愣,随即笑道:“行吧,就让我为你介绍下这座城市吧。”
说罢,卡洛曼带着小死神在街上晃悠着,怪物出现的消息正在扩散,大量的人群四散奔逃,卡洛曼和只要他腰那么高的索菲娅,在街上缓缓前行。
“这座茶楼是四年前开的,那时候我懒得看书只想听书,于是便让财政总管帮我开了家,每个月都亏不少钱。”“这里本来是个大水池,每年夏天都有人淹死,于是六年前改建成了公园。”酒馆、茶楼、夜市,卡洛曼一一介绍着城中的建筑,索菲亚索然无味的听着,却没开口打断卡洛曼带着回忆的讲解。
然而,当介绍完新建的游乐场后,卡洛曼只觉得手被什么东西拉住了,已经失去肉体的他,竟是一步也走不动。
“什么情况?”卡洛曼低下头,却发现索菲娅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右手,眼睛里满是期盼。
“进去玩玩,好不好?”索菲娅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卡洛曼,语气里满是哀求。
喂,我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彻底没了啊,你让我去逛游乐场!卡洛曼很想说点什么,可望着那张脏兮兮的小脸,竟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。
“行吧。”卡洛曼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“万岁!”索菲娅一下子跳了起来,不等卡洛曼回应,就一把拉着卡洛曼冲进了游乐场,双眼放光的盯着游乐场里面的种种设施:“那个,那个,那个,还有那个,我都要玩一遍!”
“行。”卡洛曼哭笑不得,他已经死了,对方是死神,自己只能被拽着到处飘。
“哇,旋转木马!哇,海盗船!呜呜,我一直想尝一尝的棉花糖,终于吃到真货了!”索菲娅拉着卡洛曼一一尝试着每一项设施。
两个小时后,摩天轮最高的缆车上,索菲娅站在的窗口冲着座位上的卡洛曼大声喊道:“看,看,看,东西都变小了,好有趣啊,为什么我自己飞的时候没这种感觉呢!”
“时间,快到了呢。”卡洛曼望着自己的手,他的指甲已经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光点。
“你!”索菲娅愣了下,直至此时此刻,她才回想起对方即将消失。
“对不起。”索菲娅低下了头。
“没关系,我也玩得很开心,倒是你,明明是个小孩子,为啥要去装大人呢,比起刚见面,还是现在的样子更可爱。”卡洛曼笑了笑,他的手掌已经整个儿没了。
“喂,我可是神明!”索菲娅嘟囔着别过了头,紧接着陷入了沉默,许久才开口说道:“我,是个不合格的神明,一个从出生后就没完成过任何一件小事的神明,一个除了当花瓶一无是处的神明!”
“谢谢你,让我学会了如何去当一个不合格的神,我会用这座城市帮你殉葬的。”微笑着,索菲娅的嘴唇轻轻点在了卡洛曼的脸上,随着索菲娅的吻,摩天轮外的街道上猛地窜出一道道火焰,火借风势,瞬间将整座城市吞没。那是她,死神索菲娅为自己幼年时代懵懂爱恋送上的告别礼。
“好了,你可以消失了,真是的,都快消失了也不知道害怕。”索菲娅冲着卡洛曼挥了挥手,眼里满是温柔。
害怕?有什么好怕的!看了眼已经消失的手腕,卡洛曼第一次思考起一个问题,消失后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?是彻底失去意识还是保留着意识却无法感知到任何事物,前者还好,如果是后者……
恐惧,如同脱缰的野马,迅速占领了卡洛曼的每一寸肌肤,而他的视线里,方才幼童身形的紫发小女孩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展开来,短短几个呼吸就变成了亭亭玉立的青春期少女。
“呜,呜,终于,终于,我终于告别幼年期进入青春期了!”泪水,顺着紫发少女的脸颊滑落:“谢谢你,穿越者,谢谢你让我看清自己,说出你最后的遗言吧,我将赌上神圣之名帮你实现!”
“死神大人,我不想死啊,呜~!”卡洛曼双膝一软,如同溺水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搂住了眼前的少女,嚎啕大哭起来。
“去死啊,你个世界的蛀虫,别以为帮我长大了就可以随便提要求!你之前不是很豁达、还说了一堆帅气的话么!”索菲娅一脚将卡洛曼踢到缆车的墙壁上。
“呜,呜~我错了,死神大人,死神亲姐,死神老婆,我们好歹在教堂立过誓永远不抛弃对方啊!而且,而且你刚才也答应我帮忙实现愿望了。”卡洛曼连滚带爬再次回到索菲娅的面前,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住索菲娅的大腿:“救救我,我不想死啊,我再也不说帅气的话了,求求你救救我,我只是个普通人,灰飞烟灭这么残酷的事实我承受不了啊……”
“滚开啦,你这条蛆虫,比蛀虫还可恶的蛆虫,给彼此留下点幸福的回忆好么!”少女挣扎着。
“不,我不,我不要!”席卷整座城市的漫天大火中,卡洛曼如同狗皮膏药一般死死地黏在少女的腿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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